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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午后时分,一间会员制咖啡馆的私密卡座中。
&esp;&esp;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深色枫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。
&esp;&esp;车宝山坐在沙发里,指尖摩挲着白瓷咖啡杯的杯沿。他对面坐着的,是施薇,林舒雯表姐,也是齐诗允的上司兼好友。
&esp;&esp;对方妆容精致,穿着利落,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不可小觑的女性权威。
&esp;&esp;而她向车宝山的眼神,自然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审视。
&esp;&esp;台北风波过去一年有余,但林舒雯在事发后就迅速切断了与香港的所有常规联系。她逃跑似地离开台北后,独自躲回了巴黎郊外的家族庄园里,只与最信任的这位表姐保持有限度的沟通。
&esp;&esp;而在受伤后被严密监控的那段期间,车宝山也在暗中动用了一切能用的方法,却连她的一点确切消息都得不到。
&esp;&esp;这让他心底焦灼万分,却又无可奈何。
&esp;&esp;因此,方才一接到施薇的电话,他几乎是立即推掉了所有安排赶了过来。
&esp;&esp;“施薇姐…是不是shreya她……”
&esp;&esp;车宝山的声音里,带着明显的急切,打破了对峙须臾的沉默。
&esp;&esp;而施薇抬手,用一个干脆的手势打断了他,语气疏离而直接:
&esp;&esp;“车宝山,我找你,不是为了谈shreya。”
&esp;&esp;“或者说,不完全是。”
&esp;&esp;听罢,男人眉头微蹙,身体颓然地向后靠向椅背,恢复了那惯常的冷静,等待对方下文。
&esp;&esp;而女人目光锐利如刀,毫不留情地直刺向他:
&esp;&esp;“我今天是来警告你,最好离齐诗允远一点。”
&esp;&esp;“不要再试图用任何方式「接近」她或「利用」她。”
&esp;&esp;话音落下,车宝山眼神微动,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回应道:
&esp;&esp;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&esp;&esp;“我只同雷生有商业往来,跟雷太没有任何交集,连话都不曾讲过一句。”
&esp;&esp;“接近…又从何谈起?”
&esp;&esp;施薇嗤笑一声,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:
&esp;&esp;“商业往来?”
&esp;&esp;“你那些心思,瞒得过其他人,未必瞒得过我。”
&esp;&esp;“我知道你之前去找过一个姓郭的大状,想联手对付雷耀扬,你打的什么主意?现在齐诗允刚刚经历丧母之痛…你是不是觉得,这是更好的突破口?”
&esp;&esp;女人将身体前倾,压低了声音,却更具威胁性:
&esp;&esp;“我不管你现在是华尔街精英还是洪兴社的什么人,但我很早就告诉过shreya,你这个人,表面一套背后一套,心思太深,不适合她。”
&esp;&esp;“当年在纽约你们爱得轰轰烈烈,转头你就「死」得干干净净,留她一个人痛苦伤心那么多年!”
&esp;&esp;“你知不知她到底花了多久时间才稍微走出来一点?!”
&esp;&esp;连番的厉声指责令车宝山思绪骤然绷紧,纽约的往事…是他心中最深不见底的伤痛与无奈,但蒋天养的警告、当时帮派斗争的险境…所有种种,都让他别无选择。
&esp;&esp;最后,自己只能以「死」来换取林舒雯的绝对安全。
&esp;&esp;这份苦衷,他实在无法对施薇言明。
&esp;&esp;见对方不语,施薇将他瞬间的僵硬视为默认,语气也变得更加冰冷:
&esp;&esp;“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你又出现了,不仅搅得她不得安宁,甚至还间接连累到了我的好友失去至亲!”
&esp;&esp;“那场车祸,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,就算我暂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哪一方,但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是谁?到底是谁最想看到雷耀扬痛不欲生?车宝山,你别把我当傻子!”
&esp;&esp;“我告诉你,齐诗允,不是你和雷耀扬斗法的筹码或工具。”
&esp;&esp;“如果你还有一点点人性,就请离她远点。如果你再敢试图通过接近她来达到你任何目的,或者因此再牵连到她———”
&esp;&esp;倏然间,施薇的眼神变得极其严厉:
&esp;&esp;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。林家和施家,都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&esp;&esp;“还有…别忘了,你现在的「干净」身份,根本经不起深挖。”
&esp;&esp;说罢,女人不再看车宝山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脸色,她拿起桌边的鳄鱼皮手袋站起身,语气冰冷地下了最后通牒:
&esp;&esp;“咖啡我请了。”
&esp;&esp;“记住我的话,车宝山。”
&esp;&esp;不到十秒钟时间,施薇转身离开,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。
&esp;&esp;被训斥一番的车宝山独自坐在卡座里,很久都没有动。
&esp;&esp;窗外的阳光,似乎冷了几分。
&esp;&esp;施薇的警告,像一根根细刺,扎在他心上。
&esp;&esp;其实他从未想过要伤害齐诗允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,他有些欣赏那个聪明坚韧的女人。当年破坏劫机间接救她,动机复杂,但确实没有害她的心……
&esp;&esp;然而,局势的发展,显然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。
&esp;&esp;蒋天养的命令、对雷耀扬的复仇、还有自己对林舒雯那些无法放下的牵挂和歉疚…这一切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,而齐诗允,似乎不幸地成为了网中央最脆弱也是最关键的一环。
&esp;&esp;施薇的敌意和误解,让他感到一阵烦躁,尤其是关于纽约的「指控」。
&esp;&esp;但他无法解释,自己世界中的残酷规则,远非施薇这等身处光明世界的豪门千金所能完全理解。
&esp;&esp;而齐诗允的丧母之痛,也确实与他所在的阵营脱不开干系,这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罕见的、却又真切的负疚感。
&esp;&esp;这种混乱情绪在他心中翻涌不息,此刻,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,一个能让他重新掌控局面的支点。
&esp;&esp;于是,一个钟后,他出现在了雷耀扬位于九龙塘的车行。
&esp;&esp;与其说是去看车,不如说,他是想要去看看那个让自己计划出现变数、让他莫名感到挫败和负疚的对手。
&esp;&esp;他想亲眼见证对方在失去至亲、追查受阻后是怎样的状态。
&esp;&esp;他想用言语的刀锋再次刺探对方的虚实,想从对方的痛苦和愤怒中,重新确认自己的掌控感和前进的方向。
&esp;&esp;这场时隔已久的交锋,从他踏入车行前,就已经注定了不会仅仅是关于一辆跑车。
&esp;&esp;与此同时,雷耀扬这头的追查取得了突破,却又瞬间跌入谷底。
&esp;&esp;他们根据郭城提供的线索以及坏脑不眠不休的深挖,终于在几个礼拜前锁定了那个模糊画像中的「肇事司机」。
&esp;&esp;然而,当他的人马以最快速度扑到澳门那处隐秘租屋时,早已人去楼空。屋内,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生活垃圾,一张廉价行军床,还有一股霉味和匆忙离开的仓促感。
&esp;&esp;就在今日午后,摸到另一条线索的power飞速抵达现场后,又一阵迷眼的烟雾弹悄然消散开来:
&esp;&esp;“大佬,人不在。”
&esp;&esp;“看来有人快我们一步,通风报信让那扑街着草跑路。”
&esp;&esp;power面色凝重地在电话那头汇报,继续说道:
&esp;&esp;“根据邻居模糊描述,同那张画像有七八成似,但几日前就已经搬走了,不知去向。”
&esp;&esp;雷耀扬握着听筒听到这消息,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。
&esp;&esp;愤怒与挫败堵在心口无处发泄,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在马戏团里表演钻火圈的老虎,被人一环接一环地戏耍。
&esp;&esp;但他可以肯定,是洪兴那边收到了风声,提前将人转移。而蒋天养转移的目的地,极大可能就是…泰国。
&esp;&esp;就在他心情极度恶劣之际,阿兆进来通报说,车宝山来了车行。
&esp;&esp;顿时,雷耀扬收敛起险些外泄的情绪,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峻,心中强压着对洪兴及这不速之客的愠怒。
&esp;&esp;他站起身,从二楼办公室走下去。
&esp;&esp;此刻,不速之客正背对着门口,欣赏着旁边车库里一辆刚刚完成改装的福特rs200&esp;evotion。
&esp;&esp;车宝山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,身形依旧挺拔,胸口伤势显然已彻底痊愈,甚至气息比受伤前更加内敛深沉。
&esp;&esp;当他踏入展厅时,身上隐显的冷意令人生畏。因为施薇那些尖锐的指责和警告令他极度不爽,尤其是关于纽约往事的误解,让他烦躁却又无从辩解。
&esp;&esp;这种情绪需要找到一个出口,而眼前的对手,正是最好的目标。
&esp;&esp;雷耀扬眼见死对头正看似随意地欣赏着门外一辆改装车,但那挺拔背影中透出的紧绷感,未能逃过他的眼睛。
&esp;&esp;“车生,别来无恙。”
&esp;&esp;闻言,男人转过身,脸上是惯常的淡漠笑意,但他的眼神,比平时更锐利了几分,就像是要即刻穿透奔雷虎的冷静外壳。
&esp;&esp;车宝山吹眸,扫过对方那双伤痕未愈的手,说得含沙射影:
&esp;&esp;“看来雷生近日生意兴隆业务繁忙,还是手底下人马不够?需要你亲力亲为到这种程度?”
&esp;&esp;雷耀扬敏锐地捕捉到他今天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攻击性,他不动声色示意对方坐下,语调如常平稳:
&esp;&esp;“车生大难不死,精气神更胜往昔。”
&esp;&esp;“今日大驾光临,不只是为了关心我这双手吧?”
&esp;&esp;听罢,车宝山坐下,双腿交迭,姿态看似闲适自然,可从细微的肢体语言里,透露出他并非表面那么放松。但他需要在这场对话里重新掌握主动权,抵消掉方才在施薇那里吃瘪的窝囊气。
&esp;&esp;“我来看看我那辆gt1的进度。”
&esp;&esp;“听讲部分定制零件已经到港。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,想尽快感受它咆哮的声浪了。”
&esp;&esp;雷耀扬心中冷笑,知道这不过是开场白。他用指尖轻点沙发扶手,同样应对自如:
&esp;&esp;“定制碳纤维部件和钛合金排气系统,海关清关流程复杂,还需要点时间。引擎的ecu特调更要匹配香港的湿热天气和油品…所以,急不得。”
&esp;&esp;说着,他刻意放缓语速,又再次强调:
&esp;&esp;“车生这辆心头好,是艺术品。”
&esp;&esp;“艺术品的诞生,总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打磨。”
&esp;&esp;“耐心?”
&esp;&esp;车宝山唇角勾起一道讥诮的笑意,施薇的连番警告和眼前对手的从容,都让他感觉被冒犯。他需要刺穿这份从容:

